訂婚後悔婚，可以要求返還聘金嗎？

問題摘要：

訂婚後悔婚是否能返還聘金，關鍵在於婚約是否解除及解除原因，若屬於可歸責於對方的法定事由解除，男方可依第979條之1請求返還，甚至依第977條或第978條再請求損害賠償，反之若是可歸責於自己一方的悔婚，則無法返還聘金，且還可能負擔賠償責任；同時必須注意，聘金交付必須能證明金額及交付事實，否則訴訟中難以獲得支持，因此在法律操作上必須把握證據的完整性。

 

律師回答：

在我國社會習俗裡，男女訂婚時男方交付聘金給女方家長，往往被視為一種必經的儀式，其性質上究竟是禮俗還是法律關係，一直是民間常見的爭議，民法在99年增訂第979條之1條文，已明文規定「因訂定婚約而為贈與者，婚約無效、解除或撤銷時，當事人之一方，得請求他方返還贈與物」，因此，聘金在法律上被視為一種有條件的贈與，其原因在於雙方有婚約存在，一旦婚約不再存續，該贈與即喪失法律上原因，原則上可請求返還，但是否能返還，仍需區分情形加以判斷，絕非「婚不結就必然能要回聘金」這麼簡單。

 

首先必須釐清婚約的法律性質，婚約雖然源於雙方意思表示，但並非具體要求履行結婚義務的契約，亦即男女訂定婚約後，法律上並不能強迫雙方一定要履行結婚，因為婚姻自由是憲法保障的基本權利，強制要求結婚顯然違反憲法，因此，婚約的法律效力主要體現在「若婚約解除、無效或撤銷，得引發財產上返還或損害賠償的效果」，聘金即屬其一，法律將之定性為基於婚約原因而交付的贈與，若婚約不存在或消滅，贈與失去基礎，即可請求返還。

 

進一步區分，若婚因無效、撤銷或合法解除而不成立，依第979條之1可直接請求返還，但若婚約仍然存在，只是尚未履行，則不得請求返還聘金，因此關鍵在於婚約是否有效解除。

 

如果是因為可歸責於對方而解除、撤銷婚約乃至於婚約無效是否可以請求返還？

婚約失去效力，不見得責任就是受聘金一方，有時候責任是在付受聘金一方，此時是可以請求返還？依民法第976條規定，婚約可由雙方合意解除，亦可由一方單方解除，但單方解除必須具備該條列舉的七種事由，包括婚約訂定後再與他人訂定婚約或結婚、故違結婚期約、生死不明滿一年、罹患重大不治之病、與他人合意性交、受徒刑宣告或其他重大事由，這些條件中，除生死不明及重大疾病外，其餘大多屬於一方違背婚約忠誠義務的行為。

 

有認為，若另一方因而解除婚約，即可依法請求返還聘金；但若解除婚約的原因可歸責於男方，例如男方單方反悔而無正當理由解除婚約，女方不同意合意解除時，男方即不得請求返還聘金。反之，若女方有上述行為，例如婚約期間與他人訂婚或性交，男方得解除婚約並依第979條之1請求返還聘金。除返還聘金以外，還必須探討是否有其他損害賠償的可能性。

 

但法條文字上並未有任何限制，如以為乃係不當得利之明文規定，則此條因自己可歸責原因而請求返還行為，並無於不當得利找到依據，但以「任何人不得由自己不當行為得利」之法理，然究其本質，聘金或禮物性質為附解除條件之贈與，如屬於可歸責對方而無法履行，自依民法第101條規定：「因條件成就而受不利益之當事人，如以不正當行為阻其條件之成就者，視為條件已成就。因條件成就而受利益之當事人，如以不正當行為促其條件之成就者，視為條件不成就。」自應視為條件沒有成就，而不得請求返還。

 

此有最高法院50年台上字第351號：聘金乃一種贈與，除附有解除條件之贈與，於條件成就時失其效力，贈與人得依民法第一百七十九條之規定，請求受贈人返還其所受之利益外，要不得以此為因判決離婚所受之損害，而依民法第一千零五十六條第一項請求賠償。

 

再者，民法第977條明文規定，若依第976條合法解除婚約，無過失的一方可以向有過失的一方請求賠償因此所生的損害，損害範圍包括財產上與非財產上的損害，前者如訂婚後準備婚禮所支出的費用，例如拍攝婚紗、宴客訂席、寄送喜帖所花費的金額，後者則包括精神上遭受的痛苦，可以請求相當的慰撫金，而無法獲得聘禮是否可以當作損害亦得值得注意的是。本條以「對方有過失」為要件，因此若解除婚約的原因是對方生死不明或罹患重大不治之病，與過失無涉，則不得請求賠償。

 

另依第978條規定，「無第976條之理由而違反婚約者，對於他方因此所受損害負賠償之責」，本條適用於婚約尚未解除時，一方已經違反婚約約定，例如無故不履行婚期約定或拒不結婚，另一方即可依此請求賠償，這顯示婚約制度並非完全空洞，其主要作用在於提供受害一方在婚約破裂後的金錢補償手段。

 

值得一提的是，在實務上請求返還聘金必須舉證證明確有金錢交付，且金額必須明確，法院才能判決返還，若僅有模糊稱有贈與但無法提出證明，法院難以支持返還之請求，這也是許多訴訟敗訴的原因，因此，訂婚交付聘金時最好能留下收據、轉帳紀錄或有見證人，以便日後必要時作為證據，否則即便法律規定可返還，因證據不足仍可能敗訴。

 

從制度目的來看，民法關於婚約與聘金的規範，兼顧傳統禮俗與現代法律保障個人自由的要求，一方面承認婚約制度與聘金贈與的社會現實，另一方面則避免使婚約淪為強制結婚的工具，透過返還請求與損害賠償來平衡雙方利益。然而，社會觀感上仍可能認為「聘金」屬於習俗禮金，不應返還，但從法律角度，聘金既然被定性為基於婚約原因之贈與，當婚約不存在即屬無因而應返還，這也是法院裁判一貫立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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